方淮依然站在原地,视线死死地追随着她远去的背影。
她凭什么对他抱有如此深切的恨意呢?
如果真的要谈论恨意,那么理应是他憎恨她才对。
谢笙晓,你还真比我想的更狠心。
回到了办公室,方淮让魏暮晨把谢宴舟的案子再说一遍。
魏暮晨把案情从头到尾给他理了一遍。
“这个案子,你接。”
方淮突然开口。
“啊?”
魏暮晨知道这个案子牵扯甚广,背景复杂,稍有不慎就可能毁掉职业生涯。
“没信心?”
方淮看向他,眼神凌厉。
魏暮晨没逞强。
“这案子……确实难,赢面不大。”
他知道方淮不喜下属推脱。
可这个案子的证据链对被告极为不利,舆论压力也大,胜诉几乎不可能。
有一瞬间,方淮差点想说“我来办”。
话到嘴边,他又想起。
她没给自己一句解释,转身就嫁给了其他男人。
“随便你。”
“……”
魏暮晨欲言又止。
办公室陷入短暂的沉默。
那到底是要接,还是不要接?
他不敢再问,只能站在原地,等一个更明确的指令。
……
外面,细雨无声飘落。
谢笙晓坐在街边的长椅上。
手机忽然响了。
她从包里掏出手机,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。
她接通电话,将手机贴在耳边。
“谢小姐,巧巧已经醒过来了,等过了危险期就能进行手术了。”
“您记得尽快准备手术费……我们这边要开始走流程了。”
谢笙晓挂了电话,手指僵在屏幕上,久久没有动作。
她的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。
还差四十万。
这钱该找谁借?
她翻着通讯录,名字一个个划过。
眼下,能帮她的,恐怕只剩彭世安了。
她闭了下眼,还是按下了拨号键。
“彭先生……有空今晚吗?我想见你一面,有些事想当面聊。”
……
谢笙晓站在曾属于她的餐厅门口。
可现在,她不再是谢家的大小姐,只是彭世安带过来的“客人”。
服务员领她走到包厢前,轻轻敲了门。
“进来。”
门一推开,她脸上的笑就僵住了。
方淮坐在里面,一只手懒散地转着红酒杯。
“方律,抱歉啊,我刚才忘了说,谢小姐也约了我。”
彭世安嘴上说着抱歉,语气却半点没有歉意。
他冲谢笙晓招了招手。
“坐我这。”
谢笙晓慢慢走过去。
“不介意和方律师一起吃饭吧?”
彭世安的手顺势滑到她腰上,轻轻摩挲。
“怎么会介意?我眼里可只有彭先生……”
话没说完,整个人就被搂进了怀里。
方淮盯着彭世安把脸埋进她脖颈深吸的样子,目光沉沉。
他竭力克制着想要掀翻餐桌的冲动。
“既然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,那我们现在就开始点菜吧。”
彭世安放开了谢笙晓,然后招呼服务员过来。
“晓晓,你想吃什么就尽管点,不要有任何顾虑。”
“你来点吧,我其实什么都吃的。”
谢笙晓将菜单推回到彭世安面前。
彭世安便接过了菜单,点了几道自己常吃的。
方淮看着谢笙晓这般刻意的模样,故意又加点了两道她平时最不喜欢吃的菜。
她的喜恶,方淮一清二楚。
明明以前口味挑剔得很,现在竟然会说自己不挑食了?
为了讨好一个男人,她竟然能说出这种完全违心的话!
然而,点完菜后,方淮的心里又生出了一丝后悔。
刚才彭世安所点的菜肴全部都是辣味的。
但是谢笙晓却从来不吃辣。
他悄悄地招手叫来了服务员,补点了一份松露烩饭。
那道菜是她之前每次来这家餐厅用餐时,都一定会点的。
菜肴一端上桌,谢笙晓的目光就在那碗烩饭上顿了一下。
从前她还是谢家小姐时,经常带着方淮来这里吃饭。
点菜的事情,一向都是由方淮做主的。
他对于她的口味实在是太了解了。
这道菜……
难道是他点的吗?
她压下了心中疑惑,默默吃饭。
“关于彭太太的那个案子,”
“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,显示车里并非是第一案发现场。”
彭世安手中拿着的银叉子在空中停顿了一下。
“方律师是不是记错了,报告上写得非常清楚。”
“是吗?”
“我听说,目击证人已经改口了。”
谢笙晓抬头,猛然对上了方淮的眼神。
“先吃饭吧,现在谈这些事情只会让人觉得扫兴。”
彭世安微笑着为方淮倒满了酒。
随后他转过头,夹了块鸡肉轻轻地放进了谢笙晓的餐盘里。
“这个菜的味道很不错,你要不要尝尝看?”
谢笙晓将那块辣度极高的鸡肉送入口中。
方淮的脸色在瞬间变得阴沉,他清晰记得,过去的谢笙晓在吃火锅时,蘸料都要特意选择最清淡的口味。
然而此刻,谢笙晓却正对着彭世安展露笑颜。
“真的非常好吃,非常感谢您,彭先生。”
彭世安眼露痴迷,轻轻地举起了手中的红酒杯。
将那深红色的酒液缓缓地送到了她的唇边。
“要不要来尝一口?这酒的滋味,与你给人的感觉一样,都是越品尝就越是令人沉醉与着迷。”
谢笙晓微微微低头,品尝了一小口红酒。
“彭先生果然是深谙生活情趣之人。”
“谢小姐,您结婚了吗?”
方淮突然间开口问道。
“方律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别人的私事如此关心了?难道您现在已经改行去做婚恋顾问了吗?”
“您有孩子了吗?”
方淮紧追不舍地继续追问。
这句话语像一根锋利的针,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口深处。
孩子?
当初她拼了命生下女儿的时候,他在哪儿?
他拿着沾着谢家血的钱,远走他乡,读书享福!
“哐!”
银叉重重砸在盘子上,她直直盯着方淮通红的眼睛。
“那方律师呢?有没有喜欢的人?”
“说过要跟她共度余生吗?”
“真的承诺过一辈子只对她一个人好吗?”
“最后,你是在钱和爱之间,选了哪一个?”
彭世安及时插话。
“好了,之前的事就别提了。”
他轻轻拍了拍谢笙晓的手背。
“现在才是最重要的,对不对?”
谢笙晓深深吸了口气,笑着点头。
“彭先生说得没错,眼前的事最要紧。”
她的女儿巧巧,还有哥哥,才是她活着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