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章 要先养地(1 / 1)

陈秀英祖孙仨一进院子,就觉得空气冷得像结了冰,四下里静得吓人。

大儿媳刘芬正像只没头苍蝇,在院里急得团团转,鞋底都快磨穿了。

一看见他们,她那张脸“唰”地白了,三步并作两步扑上来,嗓子都在发颤。

“娘,建国,咋样了?”

“我……我听人说,周兰那个搅家精,去公社闹了?”

在她这种土里刨食的老实女人心里,跟“公家”扯上关系,那就是天塌下来的大事!

陈建国看着自家媳妇那张煞白的脸,心里竟出奇地踏实,一点没跟着慌。

他伸出那双糙得跟树皮似的大手,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。

“芬儿,别怕。”

“有娘在呢。”

陈秀英一句话没说,从怀里掏出那份还带着油墨味儿的合同,递到刘芬眼前。

刘芬只扫了一眼标题。

《土地承包合同》。

她腿肚子一软,差点瘫在地上。

“娘!真……真包了?”

“那是一百亩盐碱地啊!白花花一片,全是碱疙瘩,耗子进去都得含着泪出来!那是个鬼地方啊!”

“咱家……咱家哪有那本事、那家底去填这个无底洞呦!”

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。

“所以才要一家人齐心。”

陈秀英把合同收回,宝贝似的揣进怀里,眼神平静得像口深不见底的老井。

“从今儿起,咱们大房,就指望咱自个儿了。”

“刘芬,你给我记牢,只要咱们一家子心往一处想,劲往一处使,就没过不去的坎儿!”

她没再多说,扭身进了厨房,哗啦揭开锅盖。

“饭在锅里热着,都去吃饭。”

“吃饱了,才有力气干活。”

这股不容置疑的劲儿,像只有力的大手,竟奇迹般地按住了刘芬那颗乱跳的心。

大房一家刚端起碗,院门外就传来周兰杀猪般的嚎丧声。

陈建军跟在后头,脑袋耷拉到胸口,活像只斗败的公鸡。

俩人一前一后进了院。

周兰一眼瞧见堂屋里冒着热气的饭菜,在公社憋了一路的委屈和火气,“轰”地炸了!

“吃!吃!吃!”

“你们还有脸吃饭!”

“把棺材本都掏空了往水里扔,你们是想饿死我们全家啊!”

她像个疯婆子,张牙舞爪地就要冲过来掀桌子。

“啪!”

一声脆响。

不是巴掌。

是陈秀英手里的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搁。

动静不大,却像道惊雷,硬生生把周兰的动作劈在半道。

陈秀英头都没抬,声音却像数九寒天的冰碴子,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,砸得院子里的空气都冷了几分。

“周兰,公社的合同,白纸黑字,写得一清二楚。”

“地,我大房包的。钱,我大房出的。”

“是赚是赔,都与你二房,一毛钱关系都没有!”

“你既然这么怕被我们拖累,那正好。”

她终于抬眼,眼神跟刀子似的,在周兰和陈建军脸上来回刮。

“从今儿起,分灶吃饭!”

“东边那口小锅你们拿去使,粮食按剩下的人头给你们分一份。”

“往后是吃糠还是咽菜,你们自个儿掂量。”

“分灶?!”

周兰的嗓门“噌”地拔高,尖得能戳破人耳膜。

“娘!你这是要逼死我们!咱们还住一个院里,你就要分灶?”

“是你们逼我的。”

陈秀英慢慢站起身,那干瘦的腰板挺得笔直,透出一股谁也不敢惹的狠劲儿。

“是你,周兰,跑到公社,当着全公社、全村人的面,戳我老婆子的脊梁骨,说我虐待你们,说我这个当娘的要害死你们!”

“既然你们不认我这个娘,那我这口大锅里,也盛不下你们二房的饭!”

陈建军张了张嘴,想求情,却被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堵了回去。

“二婶,你别哭了呀。”

陈念不知何时站了出来,眨巴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,瞅着天真无邪,慢悠悠地走到周兰面前。

“奶奶这么做,不都是为了你们好吗?”

“你琢磨琢磨,万一我们家开荒失败,钱全赔光了,欠一屁股债,也跟你们没关系呀,是不是?”

“你们一丁点儿风险都不用担,多安全呐。”

“以后我们家要是揭不开锅了,你们还能有自个儿的口粮吃。”

“这……不就是你今天上公社,闹着想要的结果吗?”

这番话,听着“童言无忌”,可字字句句,跟锥子似的,一寸寸往周兰心窝子里扎。

她去公社,可不就是想撇清关系!

可真等这结果以“分灶”的形式砸下来,她又打心底里受不了。

陈念这几句话,把她那点自私的心思全给扒了出来,脸皮都给撕了下来,让她当着全家人的面,臊得没地方搁。

“你……你个小贱蹄子!”

周兰气急败坏,扬起巴掌就要扇。

“你敢动她一下试试!”

陈建国像老鹰护崽似的,“噌”地蹿过去,把陈念严严实实护在身后。

他两眼通红,像要吃人般死瞪着周兰,这是他头一回对这个弟媳妇露出这么凶的表情。

周兰被他那气势吓得一哆嗦,下意识退了一步。

最后,她只能伸手指着这一家人,气得浑身筛糠,一个字也骂不出来。

她一把薅过旁边窝窝囊囊的陈建军,哭嚎着冲回东屋,“砰”的一声,把门摔得震天响。

夜深了,东屋再没传出半点动静。

陈秀英把陈建国、刘芬和陈念叫到堂屋,大房一家人围着油灯坐下。

灯光昏黄,她摊开一张自己画的,歪歪扭扭的地图。

画的正是村东头那片盐碱地。

“那地,盐碱太重,直接撒种子,就跟扔进咸菜缸里没两样,保准颗粒无收。”

陈秀英开门见山。

刘芬和陈建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

“所以,咱们不直接种。”

“咱们得先‘养地’。”

陈秀英的手指在地图上划拉着。

“从明天起,分头干。”

“建国,你带镰刀去村西河滩,那儿有的是芦苇,能割多少割多少,拉回来晒干。”

“刘芬,你的活儿是挨家挨户收草木灰,还有各家牛棚的牛粪,越多越好。”

“就说咱家沤肥,拿棒子面或红薯干跟人换。”

最后,她看向陈念,眼神变得无比郑重。

“念念,你的任务最要紧。”

“你去后山山脚,给我找一种发红的土,越黏糊越好。”

“再多捡些山里烂透了的树叶子和枯枝。”

“记住了,这两样,是咱们能不能成的关键!”

这个安排,把陈建国和刘芬都给听懵了。

割芦苇、收草木灰、掏牛粪,他们还能明白是当肥料。

可那红土和烂树叶子有啥用?

就凭这几样东西,能救活上千亩的盐碱地?

这不是跟说书先生讲笑话一样吗?

看着他俩一脸的迷糊和不信,陈秀英没多解释。

她只撂下一句话。

“这是我从一本破烂老书上看来的法子。”

“你们甭管为啥,信我,照做就完了。”

“三个月,我就要让那片死地里,长出绿油油的苗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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